话说上回我来到潘金莲家中,收她为徒,两人一同逃脱官府追捕后,面临了救不救武大的难题,一时间俱是沉默不语。 还是潘金莲下定决定,正色道,“师父,不能任由大郎落在官府手中,请您回去救他一救。” 救下武大对我来说只是小事,可救出后如何安置他才是一个大难题。不过说难也不难,也许我可以以武力逼迫他与潘金莲和离,让他一个人远走他乡总比被关在牢狱中好。我虽不知潘金莲是如何想的,但也应允了。随后在路边寻了个废弃道观,将她安置了下来,自己回头去找那武大。 到我回转之时,也过去了些时候,我猜想此刻武大已被抓紧了衙门中,救他需得劫狱不可。便往县衙处行走。 因不知县衙格局,我心念一动,用灵识感知此地动静,欲寻到牢房所在,却听到几个差役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人说道,“讨个漂亮娘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强人一同跑了?留下他个憨货被打掉一条命。” 另一人也应和道,“便是命了,本拿他当个替罪羊,哪能判死罪?谁知他就那么寸,磕那一下子,神仙也难救!” 才听这两句,我已然认识到武大情况不妙,忙再探听武大位置,才知他被上了刑,又不知怎的摔倒受伤,眼下已经是进一口气出半口气的光景了。 情况危急,以我本事原可以不动声色将武大救出,此刻我也顾不得隐藏身形,直愣愣地闯进武大所在牢房,骇得牢子连忙喊人,自己也抽出刀来,却被我一指定在原定,一双眼睛瞪得巨大,显是摸不清状况。 我劈断牢门,立刻便看到武大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身上也是鲜血淋漓。 他听得动静,还没来得及看清我人,便被我搬出牢门,往县衙外而去。 周边囚犯有清醒的,见到此景发狂似的大力敲动牢门,嘴上大声喊叫,一时间锁链曳动之声、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可惜我无意惹出乱子来,带着武大离开县衙便往潘金莲之处去。路上武大倒也清醒过来,静静地不知思虑些什么。此番劫难,可以说是我带来,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恨不恨我。 到了先前安置潘金莲的破庙,武大已是呼吸急促,眼见不好了,但他仍是强睁开眼睛,看向潘金莲,“大姐你还好。” 人之将死,对他也善,潘金莲也是不忍,将他头放在自己双膝之上说道,“大郎,待到前面,给你寻大夫来。” 武大微微摇了摇头,也知道这是安慰自己,只不住看向潘金莲,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大姐,你不愿跟我,我懂。我想总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允你去了。” 潘金莲听懂他这是要与自己和离,美目泛起泪光,一双手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张纸来。原来这和离她就带在身上,不知两人争执过多少次,她也未能如愿。 眼看武大就要接过这和离,却突然一阵急促的喘气,一口气再也没上来,手便软软得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潘金莲愣了,拿着和离的手不停颤抖,不知是为他而悲还是为自己而悲,原来此生终究与武大绑在了一起,不能脱离! 心潮激荡过后,她也平静下来,说道,“多谢师父救出大郎,眼下也能将他好生安葬了” 我在一旁并未接话,心中却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要说我有没有可能救出武大这个将死之人,答案是肯定的。我身上还有灵丹妙药,虽然结果不能保证,但仍可以一试。但我却并未行动,一是不想干涉凡人的生死,二是出于私心,感觉我徒弟没了丈夫日子还更好过一些。我的行为算不算不作为的故意杀人罪呢? 我陷入沉思,首先,我有没有作为义务,武大的重伤是不是我的先前行为导致的?其次,我对武大的死亡持何种心理?是放任吗?最后,到底有没有结果避免可能性,武大能被我救活吗? 想着想着我开始叹息,这莫测的法律啊,比修仙还难! 思虑过后,我也不再纠结,与潘金莲一起将武大埋葬。因怕惹了麻烦,此坟并无墓碑,看着如一座荒坟一般。 只见潘金莲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大郎放心,夫妻一场,来日安稳下来,必好生将你转回祖坟。” 一众事了,我们决心在这破道观休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见潘金莲躺在地上,也是睁着双眼毫无睡意,我不禁与她搭话,“小潘,你怎的便决意要救武大呢?”我虽然觉得武大无辜,但救不救人更愿听徒弟意见,她若不愿我去救,便是害得武大被流放我也认了,因为我刘姥姥便是这般帮亲不帮理的人物,为了宝玉,可以搅得地府大乱,为了徒儿,连累无辜便连累了。 她闻言看向我,“武大是个蠢笨的,在狱中不知要受多少磋磨,毕
竟有夫妻之情,怎会不救呢?” 我正要回话,却见她又目光飘远,“况且我不怕叫师父知晓,这辈子我只要武松这一个男人!若是因为我害了他大哥,他会恨我一辈子,怎能不救呢?” 我听得潘金莲如此说,倒是真佩服她起来。可惜情字难测,她与武松事,我这个做师父的也帮不上忙。 夜色渐深,我见潘金莲睡下,也开始思索起未来事。 我来找武松本是随口一说的幌子,没想到因此害了武大。武松并不知道我有丹药之事,从法律角度看,武大的死和我的行为没有因果关系,我不该对他的死负责。真正有错的只有那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的官府。可武松会这样想吗?他会不会觉得是我害了武大?尤其我根本不是他的江湖兄弟,更不识得什么宋江柴进,这是一个大问题啊。 此刻武松正在前往东京出差的路上,不知何时才知晓武大事,他那时知晓后又会不会找我们寻仇,已经难以想象。 唐僧几人来到此地,必然会先找皇帝,所以身在东京的概率很大,可猪八戒那怪模怪样的,又会不会半路生了岔子?若几人确在东京也罢,我寻了他们再做打算。可若几人不在东京,我又该何处去找? 此外我还要考虑如何回去的事,这个世界的一切又该如何打乱?我带走潘金莲,等于已经改变了武松的命运,不知我还要改变谁的命运,原中梁山众人被招安,莫不是要我阻止他们被招安,真的杀到东京,夺了鸟位? 想着想着我不禁叹气,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一夜过去,潘金莲也是早早醒来,我们草草拾掇一番,便继续往东京方向去。如按常人脚程,去到东京需得月余,但我毕竟不是常人,虽不愿动用仙家法术,但依旧日行千余里,那神行太保在我面前也是不如。 路上我得闲便指点潘金莲一二,未曾想到她武学天赋过人,于拳脚功夫上进境颇足。 这一日刚刚进入东京,我两人不免被此间繁华热闹所震惊。潘金莲自幼被发卖,此生俱在清河县、阳谷县两地,何尝见过这般景象?我见到众多热闹,也是感慨。 不知走到何处,见路边有茶点,我便与潘金莲坐下歇歇。听一旁的茶客聊了起来。 一人道,“听说官里最近日日与他谈佛论道,有意提拔。”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却猛地意识到他们可能在谈论唐僧,先按捺不动,继续听去。 果听另一人回话,“这大师自己长得周正,徒弟可够怪模怪样!真是奇哉怪哉。” 一听这话,我当下断定二人一定在谈论唐僧,连忙搭话,“小哥说得可是最近到东京的几个和尚?” 这两人一齐转身看我,倒是先看到了潘金莲,神色为之一震,兴许以为我是她家祖母,说话客气许多,“正是。眼下谁不好奇这几个和尚?当日这三人一出现,吓哭了多少孩童?连忙叫人送进了宫中,听说眼下混得不错。” 我心知从普通人口中得不到更多消息,便打算将潘金莲先安顿下来,自己再去一探究竟。于是找了个店,让潘金莲安心修行,自己往皇宫处去了。正是: 一段孽缘难消灭,两种忧愁不易除。 毕竟不知如何交涉,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