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七月上旬,天气渐渐炎热了。此时北方大旱,草木枯焦。每日所行走的都是偏僻小路,几百里都看不见人烟。满目都是光秃秃的石山黄土,间或有些稀疏的植物。蓝色的天上万里无云、正当中一轮红日挂在天上。那石头都晒热了烫脚,头顶烈日冒着油汗,只好穿着单衣,把衣物顶在头上。为了早日到达汝南,大家咬牙忍着,牵着驮马、肩挑手扛、起早贪黑地赶路。
即使是赶路,程鹏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前面斥候提前三十里侦查探路,主要是避免官军。周仓率近卫队打前站,程卫、程礼前后左右把后勤队护在中间,并参与搬运物资。丁广、廖化押后。一路谨慎地向南行进。
这一日,来到一个山涧,总算找到个阴凉的地方,还找到一汪泉水。大家赶紧补水,吃了点干粮。裴元绍带斥候前去侦查。过了好一会儿,裴元绍风尘仆仆地回来,禀报道:“前面是一条从西到东的大峡谷。早晚天凉时经常有大队人马出入,也有一些流民队伍。中午天太热,几乎没有人迹。观察峡谷,很多地方都有流水。”裴元绍说完,坐下喘气喝水。
程鹏闭目回忆了一下。这里应该是壶关峡谷,长两百多里,东边穿过漳河即进入冀州平原邺城范围。邺城是大汉朝庭重要城镇,兵多将广,绝不可去。西边可到达壶关通并州,守卫森严,也不可去。所以只能横穿峡谷,再次进入并穿过上党高原南部。过了上党高原就进入司隶河内郡、最终到达黄河边。估计从这里到黄河约有三百里。粮食差不多够了,到了河内还可以找机会审慎地用精盐换一些粮食。
程鹏召集大家商议道: “壶关峡谷我们一定要选在中午炎热时穿过,那时人迹稀少。所以我们大家赶紧多带点水,吃饱了要快速闯过去。所有战兵刀出鞘、弓搭箭,万分警惕。遇上敌人,坚决作战,保护老幼冲过去!”于是众人纷纷做好准备。
裴元绍和全部斥候加神射队前去探查警戒。程鹏带队快速向壶关峡谷疾驰而去。到达峡谷,只见裴元绍在谷口等待,他说道:“这时候没有人经过。”
程鹏表扬:“做得好!全体进入峡谷。”于是众人鱼贯而入。
头顶仍然是毒辣的太阳,脚底石头滚烫。裴元绍斥候队前后探查。程鹏仔细观察峡谷,发现两侧双崖对峙,峡谷崖壁挺拔险峻,高峡深谷、气势磅礴。上下切割最深竟然超过三千尺!不得不感叹在大自然的雄伟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沿峡谷穿行,有仅宽数尺的障谷式一线天,有上部为宽谷、下部为障谷的谷中谷。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走了近十里地,到达一个豁口,裴元绍道:“从这里就要离开峡谷,进入大山了,前面已有斥候、猎人探路。”程鹏和裴元绍站在豁口前,指挥人马入山。
上党,意思是地势极高,与天为党。这里已经是晋城盆地东部,太行山将晋城盆地与冀中平原分隔开来。西南接中条山与运城盆地相隔。这里是秦赵长平之战的古战场范围,时而可见古营垒的断垣残壁、衰草枯木。程鹏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来怀古伤今,指挥大家艰难前行。这时道路更加艰涩难行,比以前路段更加凶险。一路上开始出现了人马伤亡。在通过一段破碎陡岩时,满载盔甲的一匹驮马失足滚下深沟,两个老人情急之下想拉回驮马,不幸被驮马带下深沟!程鹏命令大家暂停,看看深谷深不见底,他们已无法救援,只好忍住悲伤,大家互相扶着、万分小心地穿过这段险路。
这时福伯走过来:“少主,我们的粮食不够了。”
程鹏问:“还能坚持几天?”
福伯答:“最多五天。”
程鹏坚定回答:“那就采山上蓬草、剥树皮,尽量切成细块混在粮食中。一切可以吃的都要找出来。不论是谁,一律同样,包括我和娘亲。”
“老天保佑,中间最好能遇到一座小城,可以去买一些粮食。”福伯流着泪领命而去。
程鹏推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要赶到黄河还需要至少八到十天。如果运气不好,中途购买不到粮食,只好忍痛杀马了。这些驮马,从程家庄出来,跟随大家已经千多里了,立下了大功。程鹏实在不忍心杀了它们。
除了警戒的,所有人都去采草根、剥树皮。由于天旱,这些东西也不多。大家饥一顿饱一顿地忍饿行进。伤员也有两个伤口恶化,不幸死去。程鹏带着大家掩埋了死者,继续行进。
走了四天,裴元绍激动地跑来:“主公,前面有座小城,打听了一下,叫潞城。”
程鹏问:“情况如何?”
裴元绍:“城很小,城墙崩坏,城门失修。周长不足十里。人口也不多。我进城侦查了一下,官府都没人了。”
程鹏:“有商铺吗?”
裴元绍:“有,但没看到人,也没有商品。”
程鹏:“不管他,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程鹏带着福伯、周仓、裴元绍、丁广前前后后地进了城。他发现官府确实空空荡荡的,城里人们都有气无力的、几乎毫无生气。程鹏见到几个老人躺在一颗树下。连忙过去问道:“老人家,城里怎么没有官府呀?”
一个老人有气无力答道:“上个月闹山贼,官员都跑了。山贼见我们这么穷,也没兴趣就走了。”
程鹏:“请问老人家,那里可以买到粮食呢?”
老人:“城里没有的,我们都快饿死了。出城往西三十里,有个崔家的坞堡,他们倒是不缺粮食。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另外一个老人说道:“崔家一般不卖粮食。上次一群流民去讨要粮食,被崔家家丁射死好几十,真惨呐。后生,你们去恐怕会被他们杀了。”
程鹏拿了十几个铜钱送给老者,老人忙道:“公子客气了,小老儿无功不受禄。”
程鹏道:“老人家,这点小意思就别推辞了。我还是准备去崔家碰碰运气。”老人千恩万谢,仔细指点了如何去崔家坞堡。
程鹏五人走了半晌,来到崔家坞堡前,只见坞堡依山而建,只有一条大路通到大门前,堡后山势险峻、几乎不可攀登。
程鹏让福伯前去请求买粮。福伯上去,高声喊道:“请问可以在贵庄买些粮食否?如有所赐,十分感谢。”
只听堡里一声大吼:“不得近前,否则格杀勿论!”
福伯再上前了几步,但见堡里射出几箭,有一箭碰到福伯大腿,吓了一跳,仓皇跑回。程鹏也吓了一跳,忙问福伯受伤了吗?福伯答曰无妨。程鹏生气道:“不卖就是了,干嘛杀人!看来崔家也是强横霸道。”
回到宿营地。大家商量:“不弄到粮食,大家要饿死了。”
程鹏想了想:“今晚我和丁广从庄后登山侦查。如有可能,打下这个坞堡!”
丁广忙道:“后山危险,我一个人去侦查吧。”
程鹏坚定地说道:“无妨,我们两个一起好商量。在山上我好考虑如何破堡。”
两人走出几里外,待堡里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潜入群山之中。丁广狩猎经验丰富,辨别方向,准确来到崔家堡后山。两人伏地倾听了一会儿,又观察了一会儿。这时太阳开始下山,两人艰难地登上山顶,伏地观察,只见崔家堡不大,面对大路围墙相对较高。整个围墙一样高、因为后山地势高,所以后山处相对较低。堡里住着大概六十多家人,家丁估计百多人。有两个大粮仓,目测可以储藏两千多石粮食。
程鹏低声对丁广说道:“这个山顶最多可以容纳三十人。你回去命令廖化、程卫等明天带人大张旗鼓地去进攻堡门——但注意不要真的强攻,做出声势浩大的样子、避免伤亡过大。你今晚带周仓等二十八个善于登山的好手连夜来此,等堡里家丁注意力被吸引到大门时,我们悄悄爬到后面围墙,搭人梯翻墙破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