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桥上强行将项琢推回家的那天,对方真的是准备回那里的吗?
项琢喝完水,嘴唇看起来不再那么干裂,在这个瞬间,周思年忽然就很想把这些问题一口气抛出来,问个明明白白。
但她张了张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叹了口气,准备去病房外走走。
然而还没等她抬脚,门外就先进来了一个人,声音听起来很关切,但还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小项,醒了?感觉怎么样,没失忆吧?”
周思年记得这个人,之前在食堂问过她有没有谈恋爱,也是项目负责人之一,名叫樊裕安。对方没跟着一起去,而是在地科院忙另外的事,算是勉强逃过一劫。
项琢撑了撑上身,说:“没有。”
“没有就好”,樊裕安又朝周思年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你们算客人,结果倒让你们来照顾病人了。”
周思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那什么,小项,数据怎么样了,现在能传吗?所里实在着急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会儿就跑来找你。”
有时候工作就是这样,每一环的人员和时间都是计算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环出了问题,就不得不想办法降低进度被延误的概率。
“能传”,项琢指了指背包,“电脑在里面。”
有些数据涉及机密,周思年识趣道:“那你们忙,我先出去。”
谁知樊裕安制止道:“嗐,没事,反正传的都是咱们这个项目的资料,没什么要避讳的,就在这儿坐着吧,外面走廊怪冷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周思年也不好执意出去,索性又回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樊裕安将电脑拿出来,感叹道:“还好电脑没摔坏,不然又得多忙活一步。”
项琢淡淡地“嗯”了一声。
电脑开机了,樊裕安又说:“你这电脑居然没有开机密码,心挺大啊。”
项琢说:“重要的件夹单独弄了密码。”
“你那些数据放在哪个盘的?”樊裕安问。
项琢还没回答,门外就又进来了一个人,他敲了敲门,说:“裕哥,快快快,现在有空吗?咱们那边有点事要跟你说。”
“这么着急?行我马上过来。”
周思年看樊裕安环顾了一下病房,而后朝着她走了过来:“来来来,小周,他两只手都不方便,你听他说的,然后帮我传一下,对你们这种高材生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
周思年不确定真的能看,她指了指自己:“您说我?”
“是啊”,樊裕安笑着拍拍她的肩,“难不成赞么病房还有第二个叫小周的吗?”
没等周思年拒绝,樊裕安就已经将电脑塞进了她的怀里“:别担心,就是小项跟你说件在哪,你复制粘贴一下就行,我马上回来。”
扔下这串连环炮,他就一溜烟似的出了病房,明明年过五十,这会儿看起来倒比年轻人还矫健。
周思年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而后认命地扯过凳子,在床旁坐了下来。
项琢公事公办跟她说了资料所在的件夹,周思年照着找过去,点开时却弹出一个小窗口。
“密码。”她说。
项琢默然片刻,说:“n、i、a、n,1108。”
周思年的手悬在键盘上,忽然就按不下去了。
她本想强迫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实际手却开始紧张得有些轻抖。
输完密码后,她下意识点了四下触摸屏。
她自己的件夹是按照修改时间排序,最常用的资料一般都在第一个。
但她点完才紧急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电脑,她应该点两下,下一步再听项琢说是哪个件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返回,一片缩略图就先多米诺牌似的铺了开来。
在恍过某些图片时,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因为即便是缩略图,她也能看出来,这些图片几乎都很熟悉。这些图片里,有高悬明亮的日出,有灿烂绚丽的烟花,有她握着饮料的手,还有……一个仿生人遥遥望向月球的画。
这些都是多年前,她给项琢发过的图。
她盯着这些小小的缩略图,甚至忘了下一步动作。
“怎么样,开始传了吗?”樊裕安回来得很快,他一边问,一边往这边走过来。
周思年这才回过神来,手指仓惶僵硬地点了一下返回箭头。
回到上一级页面后,她却瞥见了这个件夹的名字,叫做:日出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