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回到玉隐斋,房间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不染尘埃,一盆兰草在窗边幽幽地生长着。
因为明天一早便要出发,且路途遥远,事态紧急,所以令歌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两三件衣裳和一条崭新的月白发带。
一想到不能穿上月牙白新衣就要离开遇仙山,令歌不免一叹。
而后,令歌取下悬挂在墙壁上的玉白长剑,这是去年十七岁生辰时白栈期送他的礼物。
长剑在剑鞘里时似明月般温润,将剑拔出,寒光乍现,如秋天的凛风掠过,锋利至极,同时,剑刃上刻有浅浅的兰花草,与剑刃同色,乃当世不可多得的宝剑,令歌遂给剑取名——明秋。
令歌将明秋和包袱放置在了桌上,恰好注意到桌上放着有一把折扇。
他拿起折扇将其展开,只见扇面上画有两只仙鹤飞翔在数座青峰之间,几缕祥云,栩栩如生。
这是几个月前他请甯霞师姐所画,然后自己动手将其做成折扇,的的确确花费了他不少心思。
一直以来,令歌一直想抄写一首诗词在上面,只是一直没有想好抄写哪首诗词,再加上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字迹配得上甯霞所作的画,遂作罢。
如今要去洛阳,天下人魂牵梦绕处,令歌心想带上这把折扇准没错,兴许还能在清飖局请人墨客为自己的扇子题诗一首。
令歌一边这么欣然地想着,一边热水准备沐浴。
一切准备就绪后,令歌往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注满热水。之后便取下发带,散开长发,褪去衣裳,让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
一时间,他浑身上下得以放松,似漂浮水面的莲叶一般,清悠自在。
热水蒸得令歌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里透红,似是给身子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纱,莹洁光滑。令歌用毛巾擦拭着身子,滑过左肩锁骨处时,只见那里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淡红色月牙状印记。
令歌用手轻抚着它,像是在安抚着一只心爱小动物,此乃他的胎记,与他陪伴多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在眼前的一片水汽朦胧中,令歌难得心静,于是他闭目凝神,试着探索翎羽心法,只是恍惚间,他的脑海又闪过白衣红楂,黑影白月的画面。
良久,令歌只觉丝丝凉意顺着脊骨漫延全身,令歌无奈地睁开双眼,发现适才的热气朦胧已经消散,眼下唯余自己泡在凉水里。
“又失败了……”
令歌轻叹,自己好像被看不见的网所束缚着,翎羽心法练到第八层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他起身从木桶里出来,并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滴,之后披上干净的月色长袍,简单清朗。
经过柜时,令歌看到了一本今年才送来的《洛阳时下新》,他之前随便翻起过,里的内容似乎都是洛阳这两三年以来的奇闻轶事以及受欢迎的章诗歌,上至皇家秘闻,下至民间琐事,想来是真假参半,专供读者取乐的。
令歌心想既然要去洛阳了,看一下多少会有益处。
刚倚在床上,一滴水便滴落在上,墨水当即散开,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令歌见状,这才想起自己的长发还未来得及拭干,于是他平息运气,调用翎羽真气,让一股热流在体内沸腾,升至头颅。
令歌猜想着,要是师父她老人家知道自己用她传授的心法来蒸干头发,会是什么神情,一时间他感到惭愧。
而后,令歌翻起来看着,发现都是一些离自己很遥远的事。
比如去年,皇帝和皇后从长安到洛阳皇宫居住了数月,洛阳城戒备森严,夜市都不如往日那般自在悠闲,百姓们私下都希望皇帝早日回到长安城。
原来,御驾亲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之后,皇帝和皇后在洛阳宫中设宴,请了王公贵族还有近些年崛起的寒门庶族大臣,在宴会上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之事。
皇后的弟弟御林军副校尉,醉酒舞剑,险些将一位寒门出身的大臣斩于剑下,幸好有其他武将出手相救,这才免于一死。当天夜里,皇帝便下旨撤去其御林军副校尉的职务,送回长安城府上禁闭思过。
有趣的是,皇后虽然宠冠六宫,权倾朝野,在皇帝的心中分量极重,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替其弟求情,而是支持皇帝的做法,然而皇后之兄,昔日北伐有功的王大将军,却似乎因此事与皇后产生了分歧。
令歌不禁感叹,这帝王家的事当真是捉摸不透。
他接着往后翻看,是洛阳城新起之秀——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诗人,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引得洛阳城中未出阁的姑娘们的倾慕,芳心暗许。
《春日青云词》
令楷
春风拂鬓,杨柳一枝燕回青,悠扬少年心。
杏雨不妨好时节,点点滴滴,怎抵鸿鹄青云行?
《凉月解忧词》
令楷
疏影独上西楼,三杯两盏冷难酌,凉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