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之一直在琢磨瞻诸激所说的“万事万物皆在阵中”。 修真界的灵气可视为一种神秘能量，灵根妖丹灵石灵器灵脉阵纹符……能承载转化这些能量，修行者的念力可以激发运转这些能量，通过承载物实现五行生化，从而御剑御器、炼丹炼器、画符布阵、修行升仙…… 阵是万物变化的形态，参透了阵也就参透了万物变化，也就可以利用万物变化。磁场电场是阵，线路管网是阵，芯片程序是阵，基因生命是阵……万事万物皆是阵，万事万物皆在阵中…… 鲁大能主持下的学院墨家，很有一套他的方法和规则，从着装、修习内容，到参与人间事务的时机和方式，他都安排得从容有序。 墨家修士日常仍然穿着修士袍服，只在墨门活动时穿窄袖短衣和合裆长裤，方便学习骑马驾车、射箭射弩、兵器制作、排兵布阵，甚至种地、挖沟、搭桥、筑墙……这些修士们不屑于学习的内容。 这一日教授的内容是炼钢。人界冶炼不同于修士锻器，修士可以通过术法控制炼制环境，不计成本时间去锻造一件灵器，走的是量小质精的路子，人界锻造兵器农具餐具则不同，走的是量大价廉的路子，墨家要在乱世推行教化，就得有自己的杀手锏，拿出战无不胜的极品武器才是兼爱非攻的底气。生铁虽坚硬却易折，熟铁太软容易变形，而钢材则是武器的关键。 人界炼钢术有“块炼法”“百炼钢”“炒钢法\"，此时鲁大能教授的是术士綦毋怀创制的“灌钢法”。 “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就是说，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由于是让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所以炼出的钢被称为“宿铁”。 制作“宿铁刀”时使用双液淬火法，先在冷却速度大的动物尿中淬火，然后再在冷却速度小的动物油脂中淬火，这样可以避免单纯使用一种淬火(即单液淬火)的局限。 陈有仪说起自己在西山时，看到铁匠们锻造西山刀的方法。 宽腹高炉内熟铁块混入一种叫做火石的物料，能将炉温烧到一个极高的温度，流出的铁水锻造的西山刀，强度韧性都极佳。 说着他掏出一块发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石块，质地坚硬，上面大大小小布满孔洞。 鲁大能接过火石仔细把玩，“这东西像是从煤块中烧制提炼出来的，不知费用几何？墨家锻器，花费是第一要考虑的事情，修士们倒是什么神奇物件都造得出来，可惜太费时费钱，且量小件小，这样的绣花功夫，派不了实际的用场。我这里也有件了不起叫做水精的东西，据说是从海底深渊采得，能在人界起到灵石的作用。”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乳白色半透明的块状物向大家展示，“如果此物能够量大如木炭，价格如柴草，那人界也能变得与修真界相若了。” 墨者纷纷好奇传看火石与水精。 “水精蕴含一种奇特的能量，此能量分为阴阳两种，和则温和安静，能够通过铜铁传递。分开则异相吸同相斥，如果用铜铁线阵将此能量阴阳分离，吸力和斥力就能驱动曲轴转轮，旋转不息。有了水精，车水可以不用脚踩，驾车可以不用牛马，只要消耗水精即可，修士靠灵力御剑御器，凡人也能靠水精乘着飞车在空中飞行……” 他转向吕美意说道，“你那傀儡，只需要改造一下动力系统，把灵石换成水精，去人界行走是最好不过的了。” 鲁大能说得唾沫横飞，眉花眼笑，仿佛已经置身自己描述的桃园幻境之中了。 “请问鲁大师，这水精价格几何？”然之问了一个鲁大能此时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额，这个，因为难得，极难得，还没有形成市场价格。” “哦，就是再多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那请问这水精储量如何？”鲁大能又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这深海之物，或者无穷无尽，也不一定，这要去问龙王和水贸官儿们。” 看到鲁大能狼狈挣扎的样子，然之不觉笑出声来，倒不是笑话他痴心妄想，反倒心里很佩服这个人的见识，简直就是古代科技狂人，只是他那张长满麻子，浓眉大眼的脸上的神情变幻，实在太过于戏剧性，让人忍俊不禁。 然之的这一个个诘问，鲁大能也不以为意，的确都问在要紧处。 然之转移话题道，“您说炼器修士们无所不能，我想做几个物件，大家看看，修士们做不做得出来。” 说着，画了一张燧发枪的草图，拆分了每个零件，并标了材质、尺寸。 “这是一种发铅弹的随身器械，叫□□枪，可以远距离穿透战甲，伤人性命。” 接着又画了一门火炮的草图，
个头虽大，结构却要比上一张图简单，对材质的要求也不高，可能高超的人间铜匠铁匠也能浇铸打磨得出来。 “这是一种发炮弹的利器，叫火炮，攻城掠地很是管用。且这两样东西并不需要靠数量取胜。前一样有个几十支，后一样有个十几门，配合弓弩车马，恐怕没有打不下的城池。” “只是这两样器械都需要□□引爆。” 在场众人对然之画的这些古怪物品啧啧有声，其中不乏锻器的行家里手，很能看出一些门道。 免不了有人要问然之这些草图从何而来？然之就推说是藏经阁天记载，顺便亮出自己藏经阁学士的身份，这是堵住悠悠众口最有效的方法。 鲁大能对着图纸沉吟良久，不断询问一些细节问题，“居然有将丹药与器械并用这种绝妙的方法。我听过将硝石硫磺木炭做爆丹药的说法，依照图中这么一设计，的确可以用于兵器装备上。”丹药与器械并用？然之一想，可不是嘛。 吕美意抱怨然之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直到现在才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神奇器械。 然之心想，这种凶器有什么好？何况一个政权能否存在下去最关键的还是靠顺应天时的制度，光靠兵器不可能长久。 赵见真是位极优秀的锻器师，她与吕美意，鲁大能和其他几位为墨者，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做出了能发射的模型枪，又经过一个月的琢磨改良，枪支的射程和精度都有了很大提高，可以击穿百米开外的板甲。 接着他们又做出了一门模型炮，兴奋地感叹火炮的威力。然之想起太监王振看到军器局和兵仗局所制造的数千门火炮时那种势不可挡，胜券在握的心情，觉得在那些盏口炮、碗口炮、神机炮、旋风铜炮、将军炮面前什么军队都只能灰飞烟灭！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张草图，可堪比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时局以后会如何发展，然之心中很迷茫，恐怕是自己难以掌控的，自己最多只能介入其中，尽力顺势而为，再想逍遥置身事外，躺平摆烂过日子恐怕难了。想到此处便很后悔，可惜已经晚了。 然之找到鲁大能提出1、枪炮图纸不能外泄，2、墨门要用枪炮要征得自己同意，3、□□只自己一人能出，按需要用黄金购买。以上三点鲁大能简短思索后都答应下来。除了这种用纸去包火的傻事，然之也实在想不出更好挽回的方法了。 吕美意在枪炮制作之余，最执着的兴趣还是在他的傀儡兄弟身上，用水精替代灵石的动力系统效果一般无二，如果水精比灵石便宜，就能省下不少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