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对另一个人有绝对的支配权时,无论他表现得如何和蔼可亲,换来的绝不是信任。
周日的游至能照常去上班,想要等自己掌握了超能力的用法就辞职。
曹媛媛到最后还是请客吃饭了,游至能感觉这其中似乎有点什么关于超能力的用法与技巧他没注意到,好在去往异世界之前,还能有两次尝试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够抓住关键的三十秒,在正确的时间对着正确的人使用,自己一定能够改变人生,游至能有这个信心。
但现在,准备去上最后一节课的游至能感觉到很疲惫,走去洗手间洗了洗脸,就往教室走去。在改变人生之前,还得老老实实当牛马面对人生的苦役。甚至还要当个脾气和蔼,面带微笑,充满活力的牛马,没办法,如果不打起精神来,根本没有办法去应付那些精力过剩的孩子。
“哎,孟川你来了啊。”虽然还没开始上课,当教培机构里,如果在课前不和孩子们好好聊聊,游至能怎么在季度结束的时候去说服那些家长心甘情愿的续报呢?
一个穿了件黑色长袖,剃了个寸头的男生听见后抬起了头,“游老师,昨天我没来,怎么还有作业呢,我没来,不是应该。。。”
“停,停。没得商量啊。不过你昨天的作业写了,今天就没作业了。”游至能深知,如果不打断这个孩子,只怕是他就要闹个没完。
游至能开始上课后,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平时的孟川是混世魔王,今天的就是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且不说孟川那又欲与天公比高的音量,孟川今天终于是从声音上的放肆延申到了行动上的张狂。
游至能转过身去写字的时候,孟川居然站起身来,绕着教室跑了一圈。游至能转一次,孟川就跑一次,游至能的后脑勺就是孟川的信号枪,直到游至能终于心生困惑,怎么自己一转身,孩子们就狂笑,转过来一看,他们笑的根本不是他,看的是教室后方。
站在教室后面的孟川正张开双臂,向一侧倾斜,模仿飞机转弯。
“孟川!你在干什么?”游至能一拍黑板,怒吼道。
“我在飞。”
“我看你确实要飞,赶紧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游至能脸气的通红。
“我是一架小飞机,当然要飞啦。”孟川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举着他的手往他的座位飞去。
游至能明白了自己下一次催眠的对象是谁,不让孟川父母好好管管他,这个课还怎么上下去?
心里赌咒发誓的游至能,想到这儿,怒火都消了几分。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班级里总会有些孩子学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马上就有人站起来“仗义执言”:“游老师,他还在说话!”
游至能真有点心累,你压根不认识孟川,帮我说什么话呢。
被提溜到第一排的孟川根本不是一个能憋住气的人,转身确认了是谁举报的他之后,一向话多的他,放弃了语言,选择更加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他那原本就没放下的手,拿着笔,直接就朝着那个说话的孩子甩去。
还好游至能不是第一天认识孟川。
孟川的手刚挥出去,就被游至能给握住了。孟川还挣扎个不停,面目扭曲,对着那个男孩,大叫道:“你给我等着吧!”
游至能皱了皱眉,放下孟川的手,推着他回座位,“等什么等?你下课给我等着,孟川放学后留下来,我有事对你说。”
下课后,游至能先去找保安说了声自己会把孟川留下来一会儿,麻烦他去联系孟川家长,到时候他送孟川回家。
回到教室的游至能,表情严肃,眉头紧皱,为了学生安全,教室没有通向外面的窗户,夕阳透不进来,只有白炽灯打在游至能脸上,显得游至能面色如同厉鬼般的苍白。
师生关系是种奇妙的平衡,现代社会中教师早就没有身居高位的能力,在各方的掺和下,学生只要利用举报闹事性命要挟之类的手段就可以逼迫教师乖乖道歉,然而这种权利的滥用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仍然是收敛且罕见的。说不清是长久以来的社会熏陶导致的,还是被管理者面对管理者天然的劣势,最后普遍来说学生对教师总有种惧怕的反应。
“孟川,你过来。”
“游老师,他先说我的。”孟川声音委屈的想要哭,但还是走了过去。
孩子的反应总是显得很纯真,人生有太多数不清的坎,迈也迈不过去,一想到心里就硌得慌,挫败与教训叫人学会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但里面有很多阻碍,在往后的日子里回首会发现其实都不值一提。虽然成年人总是不愿意承认二十岁的难题对四十岁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问题,但看见孩子没做完作业、打碎了盘子,觉得天快塌了恨不得轻生时,又觉得荒诞可笑。
童年这个词异化太成功,让人能够像是看路人一样客观审视童年的自己,但终究没有学会认清自己,所以在面对统称为成年人的自己时,可能生活太苦,审视自己会让自己苦不堪言难有生活的勇气,滤镜成了生活的必需品。
游至能只是伸出手,孟川就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游至能将孟川的袖子抚了上去,“你这些淤青,孟川,告诉老师,是谁打的啊。”
孟川才意识到,游至能在课堂上制止他动手之后,好像对他就要温柔很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严厉。
游至能在孟川无数个调皮的白天,都想要用简单的暴力做出最有效的管教。
取消体罚等手段无疑是教育与人权的双胜利,只是在充分的社会化之前,孩童往往更像野兽而不是人。
只是当游至能看见孟川手上的淤青后,那些每个因为孟川而愤怒的瞬间都抛之脑后,无论心里再怎么期待,游至能的理性都是明白的,不应该有人受到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