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周思年脑中升起,她抬头看了眼身侧的项琢,眼里还残留一丝迷茫,又有点不可思议的神情。
项琢对上她的眼睛,而后问负责人:“这个同学这次参加美术展了么?”
“参加了啊”,男人不假思索,“还获得一等奖了。”
许是怕他们俩多想,他赶忙补充道:“你们别误会啊,咱们所有投票都是公开透明的,不存在说谁帮了老师的忙就给他抬高奖项。”
然而他却没发现,说完这话之后,周思年面色更难看了。
那个叫何凇的还没来,两人没法仅凭一家之言跟老师对质,干脆站到了办公室外面等。
看到办公室的钟,过不了多久就要上课了,周思年道:“快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应付过来。”
项琢目光望着墙壁,说:“等你问完再说吧。”
周思年百无聊赖地垫脚玩,听到这话,她开玩笑问:“好学生也逃课?”
没想到项琢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这句话:“好学生也逃课?”
周思年噎了一瞬,又道:“刚转学就逃课?”
“快一个月了。”项琢说。
本来还想再回嘴,周思年就看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上来了一个人,这人体型微胖,长相看起来不像学生,倒是像成年人。
正是她那天见过的何凇。
他目不斜视地路过墙边的两个人,仿佛完全没见过他们,而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问:“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思年回到办公室,负责人指了指她,说:“何凇,这个同学说她的作品署名错了,你展出前登记的时候核对过吗?”
她和何凇隔着一大步的距离,她先是听何凇说了句:“每个作品登记信息的时候都核对过很多次。”
而后,何凇转头看了她一眼,回想几秒后,周思年听到这人说:“但是我没印象她来交过参赛作品。”
“哈。”周思年气笑了。
的确,参加美术展的作品少说几百幅,学生那么多,没办法对每个人都有印象也正常。
但她接连两次把何凇的年纪认错,这还能说不记得,纯粹是唬鬼的。
至此,周思年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不仅明目张胆占有他人的作品,还一丁点都不心虚。
负责人看她怒极反笑的模样,问:“同学,你说你的作品名字写错了,那获奖栏里,你作品下写的名字是谁的?”
周思年瞪了眼何凇,只觉得胃里都泛起阵阵恶心。
她语气冰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就是您这位好助手,何凇同学。”
“你什么意思?”何凇猛然转头,他反应之大,若不是周思年再三确认过,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人了。
何凇道:“什么叫你的作品?我难不成还会把自己画的画登记错误吗?”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的不会登记错,别人的依旧有可能出错,是吧?”周思年面带微笑问。
何凇抬高了些音量,说:“你用不着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我说过会核对很多次,我也说过,并没有印象你来交过作品。”
周思年正要呛回去,就感觉手腕处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她低下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身侧。
而后项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的是她的作品上误写了你的名字,你不考虑是不是真的哪个环节填错名字了,就默认她说的那幅画是你的。”
他声音低冷,总有种无形中的压迫感,他顿了顿,逼问似的:“你都没看到她说的那幅画,怎么就知道你们说的是同一张?”
若真像何凇说的没见过周思年,那一个陌生同学来找他时,他的第一反应,理应是这位同学的画长什么样,而不是直接默认两人说的是同一幅画。
下意识说出的话总是没法骗人,显而易见,他在说谎。
他不仅见过周思年,并且就是故意将她的画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这话说完,何凇明显愣了一瞬,随即恢复正色,说:“不用在那里弯弯绕绕地玩字游戏,我不知道我一个刚入学的新生怎么惹到你们了,需要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地来冤枉我。”
“冤枉你?”周思年看跳梁小丑似的眼神,说,“我作品旁边写的就是你的名字,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承认自己登记环节出错了,要么……”
“要么怎样?”
周思年道:“要么,你就承认自己是阴沟里的蛆虫,没能力还行为肮脏,只能靠窃取别人的作品获得关注,那我倒是可以考虑发发善心,把那张画送你。”
这话直白到赤.裸,何凇啐骂一句,扬起手臂,作势就要冲过来。
周思年本来站在原地,眼中毫无惧色,却被人握住手腕往后一带。这人动作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项琢的身影已经换到了她眼前。
何凇的手腕在半空被项琢攥住,明明比项琢壮实那么多,可无论他面目如何狰狞,手上用力到发抖,拳头也硬是没能落下来一寸。
项琢比他高一头,垂着毫无情绪的眸子看他,办公室霎时一片死寂,只剩下何凇大喘气的声音。
随着上课铃突兀地响起,项琢下结论般说:
“你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