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六年末,四川蜀道。
唐炯那边是否得到捷报暂且按下不提。
车把式胡阿牛赶着自己精心打理了两年的马车在道上不急不缓的徐徐前行,昨日刘家大老爷出十两银子让自己载他同夫人去大理,他可得小心翼翼些,可别让大官人觉得这价给的高了。
阿牛活了四十余载也不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他也不知道若是旁人接这差事是多少银子,反正阿牛到现在还合不拢嘴。
这可够他家好吃好喝过上两年哩。
“相公,你出手也太大方了些,重庆去到大理哪里用得这么多银子。”
自从昨日夫家说带她回乡时,三娘的一颗芳心更是死死钉在刘赞身上,这会儿,更是心疼起相公的钱袋子来。
刘赞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天色渐晚,胡阿牛拉着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下车放好木凳,手搭着刘赞下车,刘赞复而转身牵过三娘的手一同往客栈走去。
三娘脸色微红,但还是大大方方任由刘赞牵着。
刚进客栈,胡阿牛便对刘赞二人道:
“还请老爷与夫人到堂前休息,小的自会把一切办妥。”
刘赞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三娘,挤眉弄眼道:
“钱给的多些总会有些好处,若给的钱少,这车把式可不会这么勤快。”
三娘被刘赞惹得一阵娇笑,客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
“老叫花子,我家东家心善,已给了你一碗水喝,你个老东西莫得寸进尺!”
“老道年事已高,本来随处找个地方过夜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身旁这小家伙身体有恙,实在赶不得路,还请东家好人做到底,让我爷孙二人过一夜吧。”
刘赞凝神望去,只见一鹤发老道牵着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外与伙计低头哈腰的说着好话。
“去去去,我们又不是开善堂,若有银两,进去便是,若是没有,大路朝天,爱哪边哪边,别在这碍着我们生意,赶紧滚!”
刘赞微微皱眉,起身来到门口,道:
“小二,让这位老人家进来住下吧,所需一切开支,算我账上。”
听见有苦主买单,小二连声应是。
刘赞对着老道微一点头,便转身叫上三娘跟着另一个伙计往楼上走去。
来到房中的刘赞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先前在里头看不真切,走近见到那老道与小孩时却觉得似曾相识,而且心中莫名一阵烦躁。
三娘唤伙计打好洗脚水,来到刘赞座前蹲下,一边服侍刘赞洗澡一边关切道:
“相公可是有什么心事,这眉头,都快可以挤死苍蝇了。”
刘赞回过神来,低笑着摇头,自己见过的人何其多,有相貌相似的人也不见得稀奇,许是舟车劳顿,太累了。
“没事没事,只是刚才在想着一件旧事,倒是思儿你累了一天了,也别服侍我了,快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我自己来便是。”
刘赞说罢便去拉三娘,三娘哪里肯依,相公疼自己是事实,但自己却不可恃宠而骄,丢了一个妻子的本分。
刘赞无奈,只能任由三娘服侍洗漱完,便拉着三娘在床上沉沉睡去。
坐一天的马车,骨头都快散架了。
同刘赞相隔不远的地字号房中,一名黑衣少年坐在桌上,正是先前老道身旁的孩童。
只是此刻见他的神情,哪里像是病了的样子。
“徐兄,你确定那个便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
此时若有旁人在此,定会暗暗称奇,这男孩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但却老气横秋的与一花甲老道称兄道弟。
白发老道对此却是毫无异议,只见他放下手中浮尘,看着眼前孩童,面色中带有追忆。
“不瞒贤弟,我确定不了,只是依当日那人的指示来此等候,”
老道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其实这也算得上是老弟你告诉我的呵呵。”
“呸!他是他,我是我,若不是他,我……我俩……”
黑衣少年龇牙咧嘴,显是怒极,话到一半又闭口不言,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罢了,今日暂且歇息,明日再去确定一番,若真是他,再商议办法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