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府只住着林远河及其随从兵卫,江雨府家林立,皆在中心繁华城区,
因得那林远河白天往来军营,一来与城内的林府相距十来里,再加上夜里人多熙熙攘攘不方便。二来也是要及时处理军机,林府家人下人众多,行事反倒麻烦。因此,除了偶尔回去看看自家爹娘,便常日住在这东门的统领府。
林家二老几十年风雨相伴,现至七老八十,身子骨也不算差,除了林远河这个早年从军的大儿,还有俩儿相继管理家业,另外还有两女,都嫁给了城中大姓豪门。
这林夫人早年跟着林远河在外,随着回乡按规矩是要住在林府,跟其他媳妇儿陪着八十多的老祖宗婆婆,但怕那林远河只顾着军中事务,没人照顾熬坏了身子,因此也搬去了统领府。
至于那林家千金林若芝,却是令得老奶奶喜爱非常,死活也不让这亲孙女儿离开身边,说是为了给这满院子的诗风气添些活泼劲儿,这倒是正中林远河的下怀。虽是林若芝离了她娘住得有些不习惯,但也经常跑去统领府,而且有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陪着,时日一长也就习惯了。
统领府相对林家大院肃穆很多,戒备森严,除了军营之外,这里便是林远河常日办理事务的军机要所。
故此,林卓云令退随从,拖盔卸刀,只带一年纪轻轻的随从参事进入中院,径直来到屋外,见得林远河在内,拱手颔领,中气十足:“辽东水军三师都尉林卓云参见统领!”
似是早有准备,林远河身前桌上铺了一张三洲军塞分境图纸,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英姿飒爽的铁血男儿,铮铮豪气内敛,一年之别,仿佛又成熟了几分。
见的林远河注目看来,林卓云微一侧,跟在身后一并行礼的青年参事向维再一俯身,将昨夜赶作完毕的渤辽巡守函呈上。
华老前来接过,看了眼年纪轻轻的向维,转身对着林远河轻微俯身,待得林远河点头,复次出了门,向维紧随而去。
林远河摆了摆手,林卓云进门便拜:“爹!”
脸色一喜,林远河拍着肩膀将他扶起,道了句:“不错,我儿又精神不少!”转而道:“此番一年巡守,结果如何?”
早有下人前来为他沏了茶,林卓云温杯入手,说道:“自将委奴水师赶出渤辽海域,东北部的老窝儿一直没什么动静,经过半年前海上一役,估计元气大伤正在养精蓄锐呢。”
林远河点头,听他继续汇报:“爹训练出的水下暗卫果然起了作用,不仅把那委奴群岛形势调查了一遍,还摸清了几个兵工要塞,此番按例返师,也有向您老请示之意,若是现在一举攻入,再暗中派几艘奇兵偷袭,定能断了他们的兵力接续。到那时,整个委奴国必将......”
听到这,林远河摆手打断,说道:“卓云啊。”
“是!”
“不可轻举妄动。”
林卓云闻言皱眉,道:“还待爹详细与儿解惑。”
林远河示意让他趁热喝茶,说道:“爹多年征战,此番回乡几年,虽是身子骨还算健朗,但已没了杀伐豪气,又值年事已高,你可知我用意?”
一听此言,林卓云急忙回道:“爹误会了,儿就算再怎么愚钝,也万万不能让爹亲自上战场!”
林远河听了,想这小子领军打仗是没的说,可这情商怎么就如此低下,只得说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也该成家了。”
林卓云愣了半天,想了一会儿,露出无奈的神色,低声说道:“爹,该不会是......”
林远河见他这般模样,脸色缓和点了点头。
林卓云当下会意,苦着脸低头说道:“爹,您不是不知啊,那若芝小妹看都不看我一眼,我......”
没看清林远河已经变了脸色,他又说道:“再说,那渤辽南海苗寨水师也虎视眈眈,我这还没建功立业,那还有心思想着成家的事儿。”
林远河已怒上心头,伸着巴掌就向这混账打去。
林卓云后背一痛,紧接着就被林远河崴了个趔趄,大惊失色,说道:“爹,儿有说错什么?”
好在林远河性子直,不然这林卓云估计要半天摸不着头脑,只听他怒道:“你这混账小子,我是想早点抱得孙子,有机会你不把握,现在膝下无儿,将来有的你后悔!”
林卓云回到:“爹,我也想啊,可这,这一时去哪找媳妇儿,以前在塞外打仗,见到女娃都没时间摸摸,天天拎着刀子跟那匪子干架,现在不也一个情况?”
闻言,看着他一副委屈模样,又提到以前西域的事儿,林远河心中有些理解,但现在不同,这小子天天窝在船上,自然不知这江雨女娃,姿色多绝。
虽是宝贝儿女儿不待见卓云,但这城里却有大把门当户对的等着提亲,就算不是如此,随便讨个寻常人家的漂亮媳妇儿那是再简单不过。
林远河当下道:“你现在已是辽东水军三师都尉,怎得不算立业?往年也打了不少漂亮仗,怎得不算建功?”
见林卓云默然,林远河哪能不知这小子的心思,说道:“我知道你心宽志广,可你毕竟年纪轻轻,且不说平了这渤辽战乱,就是把那委奴一国全数剿灭,你后面的路还不是一样,最多我把这辽东水军统领给了你。”
林卓云听了,站起身来,正色道:“爹,儿不是那个意思。”
林远河说道:“你是没这意思,我却有这心思。”
林卓云不语。
“你向来为人正直,却是心思粗大,只想着带兵打仗,你也不想想爹还够几年韬武略?现在铧洲边事太平,朝廷怕是要在这几年收拢军权,这两年爹还能助你往上爬一爬,可再过几年,你能玩的过那些官场老油子?”
也多亏这俩父子情深,这话要是换做给外人说,保不准都要掉脑袋。说到这,他不由想起一个人来,便是曾经的户部尚南世隐。
林远河冷哼一声,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爹要给你找个聪慧的媳妇儿来辅佐你,这样你才能在官场上安身立命。”
林卓云儿时家破人亡,常年征战,杀了不知多少突厥匪子,早已得报大仇。他和林远河虽是脾气性情相投,但有一点不一样,一个老来看透官场风云,一个少年踌躅满怀青云。
对于这一点,林远河何尝不能理解,几番思虑,也想过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可一想自己早年不管不顾,不当那林家阔少爷,只想当威武大将军,末了多年打拼,虽是混上了一军统领,可也吃了不少官场暗亏。
林远河虽是看不懂纸上谈兵,却是个务实的军事奇才,领兵打仗靠得可不是能说会道,这是他经常教戒林卓云的话。
话又说回来,也怪林卓云时运不济,有道是乱世出英雄,若是早生个十来年,就凭他这军事头脑,估计现在已经是铧洲九军大元帅了。虽是夸张了点,可事实便是这样,现在的官场情形,林卓云确实玩不过来。
林远河刚想到这,就听林卓云说道:“爹,既是如此,儿听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