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丙的到来,让金容的生活进入寒冬。
那天晚上初见时,刘丙打量着她,瘦瘦的脸上堆起笑容,“你就是念初啊,我听王婶子说了,我姑姑这几年多亏你照顾了,还要你帮忙送终,真是!你真是个大善人啊!”
说着,他有些滑稽的作了个揖,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往金容身上窜,窜得她心里慌乱无比。
王婶子见金容紧张,有些担忧的走过来打圆场:“刘侄儿,念初,你们一个赶了一天路,一个做了一天工,都怪累的,我看啊,有什么事都明儿再说,怎么样?刘侄儿,你姑姑的事情啊,我都知道,明儿你们找我,念初说什么我都能做证。”
“诶诶,谢谢王婶子,那就有劳你了,我送你出去。”
刘丙从善如流,笑着将王婶子送了出去,王婶子临到门口,又回头看金容,“念初啊,明儿一早我就过来,还想着给你送些包子过来,你等我,啊?”
金容急忙点头:“谢谢王婶子。”
王婶子这才挥挥手,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金容和刘丙,金容紧张,一言不发,刘丙却似乎真的累了,看她一眼,呵呵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念初姑娘,我姑都走了,有事明儿说,休息吧。”
说完,他自顾自的进了里屋,却是径直占了刘大娘的床,倒头睡了。
金容看着门关上,心里忐忑一会儿,这才进了房间,仔仔细细的拴好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心里有个地方隐隐知道,更大的难题出现了。
果然,一晚过后,等待金容的与其说是商谈,不如说是审问。
“……所以,你是认了我姑做奶奶,她临死之前,把这院子留给了你?”
“是。”
“那可有凭证,地契按了手印了?”
“……没有,我们不知道还要这样。”
“没事~不过……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我几年前来的时候,我姑还算有些存货,昨天一进来,还以为被强盗掳过一遍呢。”
“……之前奶奶生病,一直吃药,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因为丧礼,现在还欠了姚记十两银子……”
第二天一早,刘丙和金容坐在堂屋里,一人一句的进行着单调的提问和回答,提问的都是刘丙,回答的都是金容。
王婶子坐在一旁,看刘丙几口就吞下自己做的馒头,讪讪笑着,拿起一个递给金容:“念初啊你多吃点,刘侄儿,念初说的都是真的,5年前,刘大娘在门口捡了念初姑娘,原本也是好心,后来两人投缘,就认了亲,这两年,你姑姑一直躺床上呢,吃喝拉撒都是念初一个人照料,还有药钱,一个月好多呢,念初又是打手帕又是干活儿的,硬是凑了出来,不容易啊!我都怕小小年级,要把眼睛熬坏了!”
说着,她唉声叹气的摇摇头,拍拍金容的肩膀,金容冲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看着刘丙没有说话。
刘丙看着她,表情依然十分客气,不住的点头,说着辛苦辛苦,最后一拍胸脯,笑着说道:“既然姑姑这么说了,也有王婶子作证,这院子我也没放在心上,只要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侄儿便放心了。”
说完,他还是和前一晚一样,客客气气的将王婶子请了出去,然后看着金容,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念初姑娘,其实我这次是因为有事来雍都,原本想姑姑在,我也可以在这里借住几天,也是赶巧,我身上没有银子,你看……要不我在这里住一阵子,事情办完了我就回去,不打扰你,怎么样?而且,姑姑说走就走,我这个做侄儿的,也得去给她拜拜坟,祭奠祭奠不是?”
刘丙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金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只好点点头,然后不敢停留,和往常一样去了姚记。
就这样,刘丙住了下来,金容不知道他办的什么事情,也不敢过问,有时回去碰到了,刘丙还会给她留点吃的,十分客气,金容不敢拒绝,又不敢和他呆太久,总是拿了吃的回到房间,拴好门才敢吃两口。
过了几天,秋风起来的时候,她在回家的路上被王婶子喊住了。
“念初啊,我等你好久了,特意做了吃的给你呢,看你最近瘦得……”
王婶子亲热的将她拉进屋里,给她端上饭,金容有些惊讶,但平时也算和王婶子熟悉,便道了谢,慢慢吃起来。
“念初啊,那刘丙怎么样?你们相处得可还行啊?”
“……嗯。”
“那就好,哎呀你不知道,他可勤快呢,说感谢我照顾刘大娘,往我这跑了好几趟,又送米又送油的,哎哟客气得。”
“……哦。”
金容点点头,心想,他不是没有银子吗……?
“可不是,”王婶子重重的点点头,给金容夹菜,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听说他在乡下有两间大房子,还没成亲呢!”
“……哦。”
“我看,你和刘大娘一家也是有缘,你也知道,刘大娘临走的时候,特别担心你没人照顾,王婶子我呀,也是一样,念初你这么好,长得好看又勤快,谁娶了你呀,那可是修来的福气!”
金容不知道王婶子为什么说这些,又似乎隐约知道,她默不作声的低着头,默默吃着,不愿意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