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脑子一懵,他低头,只见一双手从他的腰间穿过,细长的手指握紧了,用力到手背上都出现青白的颜色。
谢然这才想起来转身,在一片惊呼声中,他只来得及看到身后方冬野面色冷峻的脸。
谢然一下子砸在方冬野的胸口,砸的脑袋嗡嗡直响,好像是一万只苍蝇围绕着他,在他耳边絮絮不休。
汽车从他俩身边呼啸而过,离谢然的腿不过是一个脚掌的距离,谢然难受地眯了一下眼,脑子里热意仍旧犹如翻滚的岩浆,灼烧着他的脑神经。
他趴在方冬野的胸口上,鼻尖挨着他的衣服,闻到一股薄荷似的清凉香气,他动了一下,鼻尖无意识地陷在里面,动弹不得。
原来他的洗衣粉是薄荷味的。
但谢然来不及思索太多。
头太痛了。
痛得他想把自己的脑袋撬开。
谢然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远处翻倒的自行车上,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头好晕。”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方冬野被垫在底下,一只手搂着谢然,另外一只手只来得及微动了动肘弯做缓冲,两个人一起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人体的重量并不轻,方冬野被砸的咬了一下牙,手撑着地,想把谢然拉起来。
但谢然趴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发白。
谢然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垂在他的腰边,方冬野摸了摸他的脉搏,才感觉到怀中的这具身体热意惊人,他鼻息滚烫,呼出来的气息像是能钻进他的扣子里,把方冬野衣服底下的皮肤都灼红了。
人烧晕了。
周围有同学七手八脚地过来扶他们,有人高声咒骂车主在学校门口飙车,还有人帮忙把方冬野的自行车推起来。
方冬野把人扶了起来,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握住谢然的半边腰,把人半拖半抱地弄了起来。
有男生问,“哥们,要搭把手吗,这人是不是晕了?”
男生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谢然的肩膀,被方冬野避开了。
“帮忙拦个车”,方冬野说,“人发烧了。”
方冬野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格外好说话的好好少年,也不显得很嚣张,他偏头看了眼谢然低垂的眼睫,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谢然柔软的脸颊倚着他的胳膊,口鼻之间全是呼吸的热气。
方冬野忽然想起来他哭的时候,也是这样,脸颊通红,紧张地拽着他胸口的衣服,把他的衣领也哭湿了。
身体又差,还喜欢哭。
也不注意红绿灯。
方冬野不知道谢然的情况,只从昨天的对话里寥寥了解了一些东西,譬如母亲走了,父亲撞死人在外地的看守所被押解着,他父亲一家人正在焦头烂额,以至于放谢然在外面野蛮生长。
像是被从温室里丢出来的花朵,长的实在漂亮,却没有自理能力。、
少爷一无所有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可怜。
方冬野把人抱进车里,顺手把自行车锁在路边,这才一起坐了进去。
谢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他抚了一下额头,疲倦地翻了一下身,感觉到了退烧之后身体浓浓的倦意。
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旁边有人出声说了一句。
“别翻身”,那人嗓音里带着磁性,又清清冷冷的,“手上有针。”
谢然举起手来,发现透明的皮管悬在头上高举的输液瓶中,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泛黄的药水。
他转过头,见到旁边的少年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低头正在玩手机,因为他身材高挑,在白炽灯下,投下来一个漆黑的影子,正巧落在格纹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