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嘉扬战战兢兢地看着不远处嗖嗖冒寒气的周敬航,直觉他现在是个不能惹的大型移动制冷机。
寿星咖今夜过足了人瘾,海边包下的联排别墅乌乌泱泱全是花枝招展的人头。
夏少爷和宋愈属性相似,圈内一呼百应的交际花,秉持海内存知己的想法,夏嘉扬来者不拒。
庄铭当然会来。
夏嘉扬不清楚庄铭和郁理的矛盾,但他兴致勃勃邀请郁理时,大美女传来高贵冷艳的语音,说她不想看见庄铭。
他挠挠头,闹不清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他和庄铭是铁哥们,互相拥有对方家钥匙的关系,但是郁理,他又很想借着新朋友的人气给自己长面儿。
思来想去,既不能拒绝庄铭,又不能答应郁理,只得打马虎眼敷衍,保证自己不会让他们碰上面,心底暗暗揣测以郁理的中水平应该听不出如此高深莫测的迂回话术。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笑和单方面收线的漫长忙音。
庄铭和周敬航关系仅限于知道彼此名字的存在,但夏嘉扬实打实和庄铭是好朋友。
前段时间庄铭斩钉截铁和自己谈了好几年的小女朋友分手,深情人设猛然破碎,好奇宝宝自然要问个三四五六,没想到庄铭直截了当地说:
“我打算追郁理。”
啊。啊?
夏嘉扬虚弱地张了张嘴巴。
哥你知道郁理喜欢周敬航吧?
他这样问。
庄铭笑了笑,他有一双很招小女生喜欢的眼睛,单眼皮,眼型轮廓狭长如刃,半是嘲讽半是散漫的眸光从低垂的眼睫漏下来。
他不属于主观意义的精致类型,但身上有一股狠劲儿,很招小女生喜欢。
“谁说郁理喜欢周敬航?”他慢慢道:“我看未必。”
夏嘉扬尴尬挠头:“你记得周敬航海宁花园那房子?咱们去过的。那厨房,那冰箱,摆明就是他家。那晚他们在一起。”
他还不知道庄铭已经被郁理拉黑,傻乎乎地问:“郁理有发照片,你看了没?”
庄铭转着一支Zipp打火机,淡淡道:“她拉黑我了。”
夏嘉扬皱了皱鼻尖,他把玩游戏才戴上的平光镜摘下来,捏着细细镜腿儿把玩,费解道:“为什么?她不像没有礼貌的人。”
为什么?
庄铭难得浪费一秒钟时间思考夏嘉扬顺口抛出来的问题。
他看着圣诞节郁理朋友圈公开发布的背影照,时间是12月25日凌晨1点12分,地址是海宁花园。
这是他借用朋友手机截图,再转发到自己手机上的照片。
“大概,”他斟词酌句,手指抚着喉结,意味不明地沉声笑起来:“得到她的厌恶,比得到她的喜欢更简单。”
夏嘉扬不懂三个人玩什么复杂游戏,他不愿意把关系搞得太过僵硬,为了一个女人,没必要么。
他唉声叹气,想起前几天唉唉哭着找到他的许梦昕,小门小户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咬下唇拧衣角的怯懦动作数不胜数,蓄满盈盈泪珠的一双眼,年轻而欲语还休,很招心疼。
夏嘉扬把她哄到三条街外生意潦倒的咖啡店,好声好气地劝说她放下庄铭。
许梦昕圈着陶瓷杯的双手用力至泛白,指关节似要顶破薄薄皮肤。她哽了一声,咽下所有悲苦情绪和眼泪,鼓起勇气问夏嘉扬:“是不是她,郁理?我见过的。”
被迫收拾烂摊子的夏嘉扬真是一个头无数个大。
他性格好,不管对方有钱没钱都能处到一块儿,对庄铭这小女朋友算是圈子里为数不多不会用阴阳怪气和她说话的人。
“我,我想和她谈谈。”
许梦昕用力地抓住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浮木,少女哀切痛苦的楚楚眸子确实有一瞬间打动了他。
但别说夏嘉扬,周敬航也联系不上郁理。
她仿佛一滴融入深海的水,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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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航一直等到十一点多。
黑色大切颜色低调,但保安岗的警卫员频频对这辆足足停了四小时多的陌生牌照投来怀疑、好奇和警惕的视线。
十二月底的耀京呵气成冰,他一边往自己老旧保温瓶灌热水,一边眯着眼去看耸立在夜色中一动不动的黑色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