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停止了一下,周遭变得静悄悄的。 楚音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在乾清宫的那个白天。 他就是这样吻了她。 她不知是太惊讶还是太欢喜,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后面的事与前世并不同。 他极快地抬起头,自己打断了这个吻。 四目相对,彼此表情都有些复杂。 身后突然传来陆珍的叫声:“爹爹亲娘亲了,哥哥,看!” “什么?哪里?”陆珝赶上来,仰起小脸,“爹爹再亲,珝儿没看到。” “……” 陆景灼平生第一次想捂儿子的嘴。 楚音的脸也有些发红,吩咐小豆跟七娘:“你们带珝儿,珍儿去吃饭。” “不,我没看到呢,娘。”陆珝甩着小手,“我要看。” 楚音一阵头疼。 小豆见状忙使出浑身功夫,在地上连翻了四个跟头。 “啊,你还会这个。”陆珝瞪圆眼睛,立刻被吸引走了。 真机灵,楚音在心里暗夸了小豆一句,而后看向陆景灼。 他已是面无表情,好像刚才并没有做出亲她的事。 可楚音知道,那是一个多大的改变。 前世他是在登极之后才有此举动的,提前两年多,不亚于出家人破戒,可惜短了点,似蜻蜓点水,什么都没感觉到便已结束。 这是不满,但更多的是欣喜。 楚音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殿下,是不是该吃饭了?等会去春晖阁要迟了呢。” 动作在撩他,声音也是,像糖水。 他刚才控制不住,多半是因为楚音这些举动影响到了他。 陆景灼闭了闭眼。 人可以有失误,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以后他只会配合楚音要孩子,别的地方不会纵着她。 惯得她都不像个太子妃了,常常没骨头似的贴着,又要亲吻又要喂食的,还有没有一点仪态,分寸? 陆景灼将手抽出:“好好走路。” 楚音:“……” 变脸变得真快,明明刚才还在亲她。 是因为害羞吗? 一个人千方百计隐藏感情,不想被人知,突然暴露,不害羞才怪。 她又有点好笑。 罢了,不跟他生气。 有一阵子没来宫里,宝成公主这日带着江玉媛来探望兄长,送他年少时喜欢喝的冰酸梅汁。 有点甜,建兴帝早就不爱了,但事关回忆,想起在宫里跟妹妹度过的日子,他还是喝掉了小半碗。 “我拿来也不容易,专门使人造了个铜盒,先放冰再放这酸梅汁,就这样到宫门时,冰都全部融化了,最近京城真是没法待着了。”宝成公主摇着纨扇,“皇兄可想去避暑?我看您最近瘦了不少,何必呢?人生苦短,您该享受还是享受下,就跟我一起去燕山的殊寺吧!” 建兴帝瞧她一眼:“前两年也挺热,不见你去。” “哎,我还遇着件糟心事,想散散心。” “糟心事?”建兴帝惊讶,“现在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宝成公主道:“也谈不上欺负,是为玉媛的终身大事……” 站在妹妹身后的小姑娘穿一袭粉色绣玉兰花的夏衫,腰间系丝绦,凸显出细细的腰。 建兴帝扫了一眼:“怎么,被拒绝了?谁家胆子这么大?” 兄长果然疼她,宝成公主叹一声:“我其实是不想说的,毕竟结亲讲究两厢情愿,可这楚格……就是阿音的兄长,还只是个举人呢,竟然嫌弃玉媛,哥哥,您说这像话吗?玉媛身世是差了点,可谁不知道我把她当女儿疼,宣宁侯府就是她娘家嘛,楚家肯定也清楚,哥哥您评评理,我该不该生气?” 居然是他长媳的娘家。 建兴帝轻咳一声,又拿起酸梅汁喝了口。 要是妹妹提早几日来,他有可能会帮她,可楚音才立下大功,帮他解决了蝗灾的事不说,还揪出了几个贪官,他怎么好去责备楚音?再说了,结亲嘛就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建兴帝又瞄了眼江玉媛,这小姑娘无父无母,楚家人嫌弃也正常,妹妹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那楚格既是举人,你何必往上凑,朕帮你找找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 这分明是不想评理! 宝成公主嘴巴
大张,不知建兴帝为何那么维护楚家,难不成是因为楚老爷? 可楚老爷再如何也是个臣子,兄长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舍得说。 她正待追问,江玉媛忽然跪下道:“圣上,都是小女子连累堂婶,叫堂婶受了委屈,小女子最近真不想嫁人,也请圣上莫费心,小女子只想多给堂婶,堂叔尽尽孝。” 其实真要给妹妹挑个好人选也挺麻烦的,建兴帝顺势就道:“瞧瞧你这堂侄女多通情达理,你也别着急这件事了,我没记错的话她才十六,慢慢来。” 宝成公主扶额。 她感觉到了兄长对楚家的偏袒,但虽然不满,也不敢再继续要求兄长评理。 “罢了罢了,那便等一阵吧,不过哥哥,避暑的事您就答应我吧,我看您劳累,我心里实在难受,也就出去半个月,事情交给景灼办就是。” 她很明白若想一直拥有现在的生活,那必须得维系好跟兄长的感情。 去燕山避暑,就是个办法,兄妹俩抛却世俗事,一起游山玩水,有益于增进感情。 最近京城确实很热,加上他已经叫妹妹失望了,也不想再让她失望一次:“行吧。” 宝成公主大喜:“那我等会回去便准备,哥哥也开始准备吧,后日出发……对了,哥哥可要带大嫂去?” 就他们去是有点冷清,可带他那位皇后,等于自找苦吃,建兴帝道:“带珝儿,珍儿去。”两个孙儿孙女平时见得少,跟他很陌生,不如带去培养下感情,不过孙儿孙女跟着去,那长媳也得跟着去……得了,把次子夫妇也叫上,更热闹些。 居然要带两个孩子,那恐怕楚音也得去了,不过去不去没什么关系,只是个儿媳,能比得上她跟兄长的关系吗? 她忌惮的只有陆景灼。 他是兄长唯一的嫡子,别的皇子想夺这储君之位实在很难,除非运气好,像他兄长,先帝也是唯一的嫡子,且无子嗣,驾崩后就轮到兄长这个庶子了。 宝成公主带着江玉媛去春晖阁看陆景灼。 刚才堂婶已经说服了建兴帝,那么此后半个多月,楚音跟孩子都在燕山,江玉媛为此生出了个主意。 因陆景灼在听课,宝成公主没有打搅,一直等结束后才笑着进去。 “景灼你可真是专心,都没有发现我。” 陆景灼转过头:“姑姑何时来的?” “来了小半个时辰。” “您其实可以打断的。”宝成公主既然识趣,陆景灼也保持礼貌,“您这样,作为晚辈倒是无礼了。” 江玉媛此时上前行礼,声音有些虚弱:“表哥,堂婶一向很疼您,不然岂会一次次来看您呢……刚才坐累了都没有说,侧间还没冰鉴,堂婶都流汗了。” “辛苦姑姑。” 话是对的,可表情一如往昔的严肃,冷峻,让人不好接近,江玉媛手指捏了下帕子,想起他上次抱楚音的样子,其实也一样,动作是对的,但脸上并无温柔之色。 也不知他们俩现在如何? “景灼,我刚才去看了皇兄,皇兄已经决定同我去燕山避暑,到时会带珝儿,珍儿,还有阿音一起去。”宝成公主笑一笑道,“我让兄长让你暂时监国,时间不长,半个月吧。” 陆景灼十分意外,父亲竟然会去避暑,还带楚音跟孩子们去…… 他嘴上道:“父皇操劳这些年,休息下是应该的。” “好了,我不打搅你回去用膳。” 宝成公主正准备离开时,江玉媛偷偷用力掐了下腿,而后身子一摇,发出声闷哼。 “怎么了,玉媛?”宝成公主吃惊地看向她。 “我也不知,突然头很晕。”江玉媛脸色发白,两颗泪珠滚了下来。 “哎呀,怎么会这样……你该不会是来月事了吧?” 听到这话,江玉媛的脸上浮起一抹红色,低声道:“没有,堂婶,我,我不知怎么回事,”她睫毛颤动着,小声呻-吟,向陆景灼道歉,“对不住,表哥,叨扰到您了,堂婶,我们走吧,我还是可以……”可一动又像天旋地转的样子。 宝成公主很着急:“景灼,快请太医……请那个马院正。” 说到马院正,陆景灼就又想起了楚音的奇怪之处,只请刘院判,他吩咐东凌去太医院。 “玉媛,走,坐里面。”宝成公主命随身丫环搀扶江玉媛。 光是那江玉媛在的话,陆景灼早就走了,可他现在不便离开,得顾着宝成公主这个姑姑。 “该不会是中暑了吧?”大热天谁都会想到这个理由。 “
嗯,兴许是,”江玉媛道,“我头还有点疼,想吐。” 宝成公主安慰她:“没事,太医看过就好了,别担心。” 寻常这个时候陆景灼应该回东宫用膳,今日却晚了好一会,楚音派内侍去询问才发现是因为宝成公主,不,确切的说,是因为江玉媛。 她在春晖阁忽然不舒服,陆景灼请了马院正在给她看病。 前世并没有这回事。 江玉媛是装过病,但绝对没有这么早。 怎么回事? 楚音想了想,起身道:“备车。” 她并不担心江玉媛的诡计会成功,但她既然知道了,既然陆景灼跟宝成公主都在春晖阁,不去怕是不太妥当,而且她也很好奇此事为何会发生。 难不成是因为她重生之后改变了什么造成的?